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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节 礼县大堡子山陵区及其墓主

礼县陵区即秦时的西垂(或西犬丘)陵区,是随着庄公、襄公、文公等以此为都邑而设立的陵区。
具体地点在礼县永坪乡赵坪村的大堡子山上。该墓葬区1992年-1993年曾遭到大规模盗掘,破坏严重,很多珍贵文物流失海外。鉴于这种情况,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于1994年3月-10月对该墓葬区进行了抢救性发掘,共探明中字形大墓2座,瓦刀形车马坑2座,基本搞清了该墓地的排列以及中小型墓葬的分布情况,并对其中的2座中字形大墓、1座瓦刀形车马坑、9座中小型墓葬进行了发掘清理。
一、墓葬形制
大堡子山墓地位于礼县以东13公里,属黄土梁峁,东、西、南三面均为沟壑。它北依大薄地峁塬,南临西汉水,西滨固城河。
钻探资料表明,此墓地的范围东北至文家,西至大堡子山边缘,南至大堡子山的山间便道,东西长约250米,南北宽约140米。在此区域内排列着南北并列的2座东西向中字形大墓,编号为M2、M3(1)。其南端有从葬的2座东西向瓦刀形车马坑,已发掘的一座编号为K1。在墓地的东北、北部和西部山弯,有规律地分布着间距5米-7米的东西向中小型墓葬,总数在200座以上。这些墓多被严重盗扰,已发掘的9座墓是劫余幸存的完整墓葬。关于大堡子山的秦公墓葬,戴春阳先生在《文物》2000年5期披露了大体情况:
1.M1
大型车马坑,平面呈瓦刀形,东西向,全长36.5米。坑为长方形土坑竖穴,长14.65米,宽12.95米,深5.4米。车马坑内已遭盗扰,从西南部残存的约2平方米的遗迹来看,坑内原有殉车4排,每排并列3乘,共计12条。均为辕东舆西,每车两服两骖,计4匹马。据参加发掘的民工讲,此车马坑被盗掘时曾出土了许多金饰片。发掘仅获铜车饰(如车辖、车*(上车下口)和大量铜泡)以及锈蚀严重的铁制品。
2.M2
为中字形大墓。东西向,全长88米,有东西两条墓道。东墓道呈斜坡状,长37.9米。墓室呈斗状,全长6.8米-12.1米,宽5米-11.7米,深15.1米。墓室内设二层台。其中东、北、南三面二层台上殉葬7人,均为直肢葬,都有葬具(有的还是漆棺),多随身葬有小件玉饰。此外,西二层台上有迹象表明,这里原来也置放有随葬品。棺周围残留有金箔片,说明漆棺上原来镶有金箔棺饰。墓主尸骸已朽,据朽痕可知,葬式为仰身直肢,头向西。墓室底部中央设腰坑,内置殉犬1只、玉琮1件。
西墓道长38.2米,总体亦呈斜坡状,但有8个沟槽状的台阶。在深1.25米的层面填土中埋葬12个殉人,均为屈肢葬,头向有的朝东,有的朝西。分为生殉和杀殉两种,前者作痛苦挣扎状,后者有的头部有洞,姿势规整,多为青少年。有3个殉人各随葬玉玦1件。填土中还有殉犬1只。
该墓已被盗掘一空,仅在盗洞中发现石磬5件。其中有几个石磬现收藏在礼县博物馆。
3.M3
亦为中字形大墓。东西向,全长115米。墓道结构与M2相同。其中东墓道长48.85米。墓室呈斗状,长6.75米-24.65米,宽3.35米-9.8米,深16.5米。北侧二层台上现存殉人1名。墓室内漆棺、木椁及墓主已朽。墓主仰身直肢,头向西,胸、颈部位残留有大量散乱的琥珀珠。腰坑内有殉犬1只、玉琮1件。西墓道呈台阶状,长41.5米,宽8.2米。填土中埋殉人7名。
此墓也已被盗掘,墓室曾发生过坍塌,所以墓中只发现有较小的青铜碎片。
4.中小型墓座
均为竖穴土坑墓,长2米-5.2米,宽1.4米-2.7米,深3.06米-7.6米不等。有的墓葬在墓壁一侧掏挖壁龛,安放殉人,墓主均使用棺椁,葬式为头朝西的直肢葬。随葬品有铜器、陶器、玉器、石器等。除随身佩带小件玉、石器外,主要随葬品均放在棺椁间的西端头箱,铜鼎、簋的使用不甚规范,并流行使用仿铜陶礼器。陶器中常见的组合为喇叭口罐、鬲、盆、豆、鼎等。(2)
注解:
(1)戴春阳:《礼县大堡子山秦公基地及有关问题》,《文物》2000年5期。
(2)戴春阳:《礼县大堡子山秦公墓地及有关问题》,《文物》2000年5期。
二、墓地的性质和时代
1994年以来,海外陆续出现了一些有“秦公乍铸”铭文的青铜礼器,许多学者将其与礼县大堡子山墓地联系起来。
1993年秋,甘肃省西和县公安局缴获一批盗自礼县大堡子山的器物,其中铜鼎可辨识出个体的有7件,虽大小有别,但形制相同。其中一件口径33米、最大腹径37.6米,高38.6厘米,器腹内壁铸铭文二行六字:
秦公乍
铸用鼎
此外还缴获铜簋4件。口径20厘米。器内底与盖内各有铭文二行六字:
秦公乍
铸用鼎
以上秦公诸器因残损较甚,故未能出手。经在押的盗墓犯罪分子在现场指认,可知此秦公诸器均出自M3。此外,M3墓室中因坍塌而被砸毁的青铜器残片较多,这正与秦公诸器的残损现象相吻合。所以,这批秦公鼎和秦公簋出自M3应该是没有问题的。(1)
1995年,上海博物馆馆长马承源先生从香港古玩市场抢救购回秦公鼎四件、秦公簋两件及一件与秦公簋形制相同但无铭文的簋。上海博物馆副馆长李朝远介绍了这几件秦公重器的情况。(2)
秦公鼎四件:
秦公鼎一 高47厘米,口径42.3厘米。器内腹部铸有铭文二行六字:“秦公乍铸用鼎”。
秦公鼎二 高38.5厘米,口径37.8厘米。器内腹部铸铭文二行六字:“秦公乍铸用鼎”。
秦公鼎三 高25.9厘米,口径26厘米。器内腹有铭文二行六字:“秦公乍宝用鼎”。
秦公鼎四 高24.2厘米,口径24.2厘米。器腹内有铭文六字:“秦公乍宝用鼎”。
秦公簋二件:
秦公簋一 高23.5厘米,器、盖对铭各有五字:“秦公乍宝簋”。
秦公簋二 高23.9厘米,口径18.6厘米,两耳间宽37.4厘米。形制与纹饰同簋一,铭文的字数、字体、行款均与簋一同。
除两件有铭秦公簋外,上海博物馆另获有一兽目交连纹簋,高19.2厘米,口径15.3厘米,形制和纹饰与上两器相同,只是无铭文,亦应为秦公墓中之器。
上博秦公鼎与M3所出之鼎造型相近,但腹壁外鼓和下垂的程度不如后者显著。
此外,M3秦公鼎兽蹄足上的扉棱呈“山”字形,而上博四鼎的扉棱既有“山”字形,又有波浪形,还有简约的弧形。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纹饰上的差异。上博秦公鼎的颈、腹部均饰窃曲纹,其中颈部纹饰简单,腹部纹饰较繁复。腹内壁均有铭文6字,为“秦公作铸用鼎”或“秦公乍宝用鼎”。上博秦公簋则与M3所出的秦公簋基本相同,惟器内底与盖各有铭文二行5字,为“秦公乍宝簋”。
上博秦公鼎、簋与礼县大堡子山M3的同类器相比较,形制相近,只是鼎的纹饰不同;而且,其鼎、簋均完好无损,这与礼县大堡子山M2被盗掘一空的情况应当不是一种巧合。所以,上博收藏的秦公诸器可能就出自大堡子山M2。(3)
大堡子山的中字形大墓与秦公诸器表明,大堡子山中心区应系秦公陵园。陵园北部严整有序的中小型墓葬与秦公陵园一起,构成以秦公陵园为中心的秦国墓地。
由于秦公墓地屡屡被盗,有许多重要文物散落海外。李学勤先生在美国纽约发现一对秦公壶,这对壶保存良好,高52厘米,器口内壁有铭文,两行六字:
秦公乍
铸*壶
故称之为秦公壶,
经过对这对秦公壶的研究,李学勤先生认为其器在周厉王晚期到宣王初年这段期间,就是秦庄公,壶作于他即位以后,比不其簋要晚一些,这对秦公壶,很可能出于器主的墓葬。(4)韩伟先生于1994年4月末在法国巴黎的克里斯狄安·戴迪先生家中最先发现了金箔饰片,并初步判定他们大约属春秋秦国之物。这批金箔饰片公布的计有44件,其中鸱枭形者8件,虎形者2件,口唇纹鳞形者26件,云纹圭形者4件,兽面纹盾形者2件,目云纹窃曲形者2件。韩伟先生根据香港古董商对这批金箔饰片出土甘肃礼县的透露,参照陕西凤翔东社村采集的春秋战国秦的“人刺虎”纹瓦当,结合河南淅川下寺春秋楚墓所出金箔饰片、湖北随县擂鼓墩曾侯乙墓内棺所绘棺饰,将这批金箔饰片判定作了礼县秦公墓的棺饰。(5)这一判定,是极有见地的。拥有如此众多贵重的金饰品,非一般人所有,结合大堡子山秦公墓地的发掘,应该是秦先公墓的陪葬品,被盗后卖往国外。因为大堡子山曾发现中字形墓,按照殷时陵墓制度,亚字形为天子陵墓,中字形为诸侯王级陵墓。西周时天子墓至今未有发现,其葬制不详,但东周时诸侯国国王的墓葬为中字形。因此韩伟先生在《略论陕西春秋战国秦墓》一文中指出;“秦大墓与殷大墓制度相近,其中的继承和渊源关系是显而易见的。”秦时的墓葬形制,只有诸侯国国王才有此特权,而按当时秦国的地位,到秦庄公时被封为西垂大夫。韩伟先生指出:“综观秦族在西犬丘的历史,非子、秦侯、公伯三者处于附庸,不可能营造如此规模的大墓,营造大墓者,非秦仲、庄公莫属。”(6)他断定这批金箔饰片应是秦仲、庄公墓内随葬品。其用途为木棺上的装饰品。
李朝远先生从秦公器的形制、铭文、纹饰、铸造特点以及相关的史实看,新获的秦公诸器应为秦襄公、文公之器;礼县大堡子山两座大墓的年代应为春秋初期,墓主分别为襄公、文公。(7)
笔者通过对文献资料和考古资料等的分析,认为大堡子目前发现的秦公陵园应是秦襄公和文公的陵园。而葬在礼县(即西垂)的庄公的陵园,也应在大堡子山附近,只是迄今尚未发现。
既然这些有铭文的青铜器,均有“秦公乍”字样。那么,这些器皿的主人应是秦公无疑。而据《秦纪》所载葬在西垂的秦公有庄公、襄公、文公三位。而庄公享有此器的可能性太小了。因为庄公处于西周晚期的宣幽之世。西周礼制甚严,庄公被封为“西垂大夫”,应不敢僭越称“公”。而且,《秦纪》所列的秦之诸公世次及葬处,亦未言庄公而自襄公开始,这与秦武公钟、镈的铭文中先祖自襄公开始相一致。由此可知,文献上的“庄公”只能是追谥,《诗·秦风谱》孔颖达疏指出:“庄公已称公者,盖追谥之也”(8),庄公称公当是襄公称公以后的事。大堡子山秦公诸器上的秦公不是庄公。
而庄公之子秦襄公在西周末年因护送周平王东迁有功,被平王封为诸侯,并赐给“岐以西之地”。秦人从此扬眉吐气,襄公十二年,“伐戎而至岐,卒”。文公继承其父的事业,在位50年,国家日益兴盛。他们两个死后,《史记》均记载葬于西垂。
关于秦文公的葬地,《史记·秦本纪》则记载:“葬西山”,《史记集解》徐广曰:“皇甫谧云葬于西山,在今陇西之西县”,西县乃今甘肃天水西南之礼县、西和县一带,与《史记·秦始皇本纪》所记“葬于西垂”是一致的。有学者认为文公葬于宝鸡市贾村塬(9),笔者认为非也。秦文公时先居住在西垂(即西垂宫),后迁都汧渭之会,享国五十年,南征北战,扩大了秦国的影响,但汧渭之会只是临时的立脚地,远非西垂宫对秦公的影响大,因此他和襄公一样死后仍归葬于西垂,即西犬丘。
礼县大堡子山秦西垂陵区的发现,对于研究秦国的发展史及丧葬文化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,使秦陵墓的发展序列更为清楚。也加深了人们对秦早期文化的了解和研究。
礼县大堡子秦公墓地惨遭盗掘,也对研究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,好在近些年来,世界各地经常有秦公墓地出土的遗物出现,这无疑是一件好事。从所出土情况及流散在世界各地的文物来看,秦的先公墓葬是实行厚葬的,而且表现了秦人好大喜功的特点,随着资料的更为丰富,对秦大堡子山墓地的研究将会更加深入。
礼县政府对秦公墓地的发现也甚为重视,成立了礼县秦文化研究会,邀请全国的学者共商保护和利用秦文化遗址,准备加大对秦文化的研究及利用,保护好这一文化遗产。
注解:
(1)戴春阳:《礼县大堡子山秦公墓地及有关问题》,《文物》2000年5期。
(2)李朝远:《上海博物馆新获秦公界研究》,《上海博物馆馆刊》第7辑,上海书画出版社1996年9月版。
(3)戴春阳:《礼县大堡子山秦公墓地及有关问题》,《文物》2000年5期。
(4)李学勤、艾兰:《最新发现秦公壶》,《中国文物报》1994年10月3日。
(5)韩伟:《论甘肃礼县出土的秦金箔饰片》,《文物》1995年6期。
(6)韩伟:《论甘肃礼县出土的秦金箔饰片》,《文物》1995年6期。
(7)李朝远:《上海博物馆新获秦公器研究》,《上海博物馆馆刊》第7辑,上海书画出版社1996年9月出版。
(8)《十三经注疏》第368页,中华书局影印本1980年版。
(9)高次若:《先秦都邑陈仓城及秦文公、宁公葬地刍论》,《秦文化论丛》第三辑,西北大学出版社1994年12月版。
 

秦公帝王陵/徐卫民著.—北京: 中国青年出版社, 20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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